一个有海绵般黄色底部的牛肝菌老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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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兰】春天的四重梦境

春天的四重梦境

 

BY 毕各哈格

 

/上海的冬天太冷太湿,写一个随心所欲的故事怀念春天与北海道。

/楔子来自完美倒立的《海浪》,很好听的乐队。

 

#已完结

#快兰

 

 

楔子

你是海浪庄严的谎,拍打我骨骼最清澈欲望。

 

 

Chapter 1 飞机的梦

飞机的双翼划过最后一片云团时,早田光看到窗外像动画片开场般一点点露出轮廓。他兴奋地望向左边的父亲:“好厉害,像变魔术一样!”说着用小手笨拙地画圈,想要模仿世纪魔术师黑羽快斗上一场表演的ending pose。

 

父亲没被叫醒,早田光有些失望地做了个鬼脸。飞机微微调整方向,他还没有把一圈画完,惯性作用下碰到右边桌板,上面的笔记本失去平衡掉到了地上,敞开的页面上可以看到零散的词语。

 

声响似乎吵醒了右边的姐姐。早田光慌忙弯腰,想捡起本子,却只能在安全带的束缚下笨拙地挥舞手臂。

 

“没关系啦。”

 

早田光的小脑袋被极轻柔地拍了拍,他转过身,看到了右边姐姐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一丝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她长长的睫毛上。

 

“对不起姐姐,我吵醒你了。”

 

毛利兰捡起本子,抬头看到眼前小男孩微微泛红的脸颊,“没有哦,我也看到了,”她指了指窗外,小声说道:“飞机变的魔术。”

 

“真的吗?真的是魔术吗?”早田光睁大了眼睛。

 

“不确定呢,也可能是飞机提示我们,要从它的梦里醒来了。”毛利兰摸了摸早田光的小脑袋,“被我们知道的话,就不是成功的魔术了呀。”

 

“好厉害!刚刚窗子外面的白色和蓝色是飞机做的梦诶!”早田光眼里亮晶晶得,“那飞机一定睡得很好!”

 

毛利兰赞许地点点头,思索了会,随手在本子上写下“飞机的梦”。孩子果然永远是最好的童话作家啊,她感慨。

 

飞机降落在札幌的新千岁机场时,一个新的童话故事大纲浮现在本上。取完行李,毛利兰的脑中各人物已经开始七嘴八舌抢着登场。

 

而当她远远看到在一个指示牌前哭泣的早田光时,剧情正发展到第一个转折点。

 

与此同时,一个戴着棒球帽,穿着黑色卫衣与休闲裤,背影修长的青年走到早田光跟前,小男孩呆了一秒,想要叫出什么却被青年迅速捂住了嘴。

 

毛利兰见状,快速冲上前,利索地完成了整套过肩摔,拉过早田光,蹲在他面前:“没受伤吧。”

 

早田光呆在原地,两侧脸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指着地上的青年张了张嘴。

 

“嘘!”倒在地上的青年将手指放在唇间,“别叫出我的名字啊小鬼。”

 

清亮的声音即使被刻意压低也让毛利兰觉得熟悉。她微微侧过身,看到青年一脸惊愕的表情,下一秒他的脸上忽然泛起可疑的绯红。

 

“基、德?”毛利兰缓慢地轻声念出黑羽快斗五年没听过的名号,下一秒视野被棒球帽遮住,因而错过身侧,已经站起的黑羽快斗惊讶脸红又慌乱的复杂表情。

 

“黑羽——”早田光又被嘘了一声,机智地改口小声说道:“黑羽叔叔也认识这个姐姐吗?”

 

“喂,小鬼你怎么称呼的?”黑羽快斗摸了摸鼻子,决定大人不计小孩过,“你爸妈呢?”

 

毛利兰摘下了帽子,调整大小戴在早田光的头上,然后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快擦擦眼泪鼻涕,是找不到爸爸了吗?”

 

早田光接过纸巾,一边擦拭一边抽泣着说道:“爸爸……上车的时候,让我坐后排。我把书包放上去,关门,想去前面的柜子里,拿漫画书,再去后面,然后爸爸,”他忍不住委屈地哭出声来,“爸爸就把车开走了……”

 

黑羽快斗无语,“所以你为什么要关门呢?”

 

毛利兰无语,看向黑羽快斗,“这是现在应该关心的吗?”

 

“我不小心带上的嘛!”早田光理直气壮地回复。

 

“顶嘴的时候倒是不哭了哈。”黑羽快斗捏了捏早田光的脸,却被小男孩拍掉了手,后者蹭进毛利兰的怀里,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抽泣着。

 

毛利兰搂了搂早田光,“你叫什么名字呀?还记得爸爸的电话吗?”

 

早田光报了自己的名字和一串数字。毛利兰打过去,接电话的早田父亲后知后觉,正焦急地往机场赶想要找回儿子,听毛利兰说明了情况,又听早田光确认了安全才放下心来。为了国民度高的黑羽快斗大魔术师不被发现,毛利兰与黑羽快斗特意找了处安静的地方陪着早田光等父亲来接。

 

虽然毛利兰不是很能理解国民度高的大魔术师为什么不直接走人。

 

开始时早田光抱着毛利兰不撒手,在知道了她的名字以后说每句话都要加上拖长音的“毛利姐姐”。黑羽快斗听了好几遍轮到自己时语气骤然变冷的“黑羽叔叔”,忍无可忍又碍于毛利兰在场,只好以教早田光一个魔术的代价换到“黑羽哥哥”的称呼。

 

早田父亲来时再三道谢,早田光摘下帽子递给黑羽快斗,依依不舍地和毛利兰道别。黑羽快斗接过帽子戴回到小男孩头上:“送你啦,下次别再迷糊了哦。”

 

早田光点点头,真挚地回应:“好的,谢谢黑羽叔叔。”

 

黑羽快斗觉得自己的微笑没有垮掉真是耗尽了他这五年积攒的舞台修养,余光里一旁的毛利兰忍不住被他的假笑逗乐,笑眼弯弯地拍了下早田光的小脑袋。

 

空气中一点点预示夏季的燥热好像被某阵不知名的温柔微风吹散,化解为舒适的暖意。

 

“为什么刚刚要给我戴上帽子?”

“因为不敢看你的眼睛。”

 

哦豁,完蛋。

 

沉浸在暖意中的黑羽快斗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了实话,他僵硬地打了个迟到的招呼:“好久不见啊,兰小姐。”

 

“好久不见,基——黑羽君,”毛利兰还不太适应这个称呼,作为一个对叙事高度敏感的童话作家,她觉察到上个问题的未完待续,“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呢?”

 

“你真的要知道答案吗?”黑羽快斗的脸上再次浮起可疑的红。

 

他看到毛利兰的眼中升起纯粹的好奇,亮亮的像一颗颗可以数清的星星,只能认命般闭上双眼:“因为——”

 

“因为?”

 

“因为当时你穿裙子蹲着而我躺在地上那个视角好像非常不小心地看到你的内-裤颜色了真是不好意思呢其实你穿蓝色裙子也很好看而且今天天气真好哈哈哈”

 

毛利兰看了眼机场落地窗外刚刚才飘起的细雨,握了握拳头发出声响,干笑了几声,“是呢,黑羽君也一如既往,仍似少年时啊。”

 

不论如何,重逢总是让人高兴。但想到再不上路就会错过酒店的入住时间,她拉起行李匆匆告别:“我还有事,失陪了黑羽君。”

 

黑羽快斗笑着挥手作别,望着毛利兰的背影再次感慨自己五年的舞台素养还算有点高度。对方再问一句内-裤颜色就会露馅的谎话也能自然演绎,应变能力和胆大程度大概已经举世无双。

 

直到毛利兰的蓝色裙子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才松了口气,转而笑起自己已经多久没有经历这样紧张的时刻。编答案的几秒之间脑子里闪过了千百个借口,哪一个都没有正解本身来得荒谬。

 

毕竟谁敢相信呢?

他时隔多年对一个说不上熟悉的故人一见钟情这种事情。

 

可能上帝也不知道吧,爱情和命运,这一回又轮到谁来离谱。

 


Chapter 2 火车的梦

黑羽快斗躲躲藏藏怕被发现其实是有着正经目的。北海道旅游的推广计划找到他,定下今天中午在JR线的札幌—函馆段旅游直播中惊喜亮相表演魔术。如果被发现的话,惊喜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但他没想到,命运也给他准备了一个惊喜。

 

自从五年前一切结束于北海道,他还没有再回到过这里。几天前他接下这个计划纯属一时兴起:巡演计划结束后的第一个春日周末,待在东京总归显得有点浪费。

 

收到邀请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五年里发生的很多事,比如寺井离世,中森青子与同为警-察的男友订婚,白马探被收入英国的苏格兰场。

 

比如他已经五年没见过工藤新一毛利兰这些朋友。

 

有时候他回忆起十八岁以前的日子,觉得那场大战像某种结界,将人生分为两半。前一段中时间过得飞快,记忆显得断断续续,很多种心情都像是符号。他在其中各个节点经历着惊心动魄的事情,当时自觉是命运主宰,回过头看却像是命运这位导演钦定的演员。

 

这般决定论的无聊思想怎么能出现在二十二岁的浪漫主义信徒脑子里呢?每次想到这里他都会放下所谓十八岁结界的念头。

 

没有什么命运写下的结界,不过是他和青子忽然顿悟青梅竹马不一定要做情人,不过是他与名侦探一行人的生活本就该毫无交集,不过是十八岁以后的大人就该过平平淡淡的人生,不过是一切都像在十八岁结束后又重新开始。

 

不过是这样而已。

 

然而当他好不容易平复重逢毛利兰的心情,决定先好好工作投入JR线的旅游直播,拿着主持人抽到的幸运座位号,找到了坐在座位上写着童话大纲的毛利兰时,关于命运是否存在的哲学思考再次在他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毕竟职业素养过硬,他看了眼火车窗外平静的蓝天大海,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打了声招呼:“这位小姐,你好。”

 

毛利兰闻声抬头,看到了摄像头,以及一旁朝她眨眼的魔术师。

 

白色西服很适合他。五年前怪盗基德从天台一跃而下,白色的滑翔伞消失在众人视野中时,毛利兰曾莫名其妙地对园子这样感叹。

 

她看着眼前白西服白手套的魔术师优雅地做完花里胡哨的邀请动作,有点明白了这是场直播。

 

“您是否愿意,买下一个奇迹呢?”

 

明明是浮夸又做作的话,但由清亮的声音念出却仿佛具有某种接近诱惑的力量,让毛利兰想到了上一个完成的童话中那只亦正亦邪的海妖。

 

等她反应过来时,黑羽快斗已经带着她来到了JR线为避免打扰乘客休息特意空出的车厢。主持人讲完一套介绍风光的说辞,示意黑羽快斗可以开始。

 

“只需要您的一枚50元硬币”

 

毛利兰从包里拿出硬币放入魔术师戴着白色手套的掌心。

 

隔着手套的触感让黑羽快斗一瞬恍惚,他随即笑了笑掩饰走神,握了握硬币,再张开时白手套上已经干干净净没有硬币的踪迹。

 

毛利兰还没来得及惊叹,就听到了魔术师的响指。

 

“一”

 

一朵蓝玫瑰出现在他的手中。

 

随着他左手响指以及轻念的数字,出现在他右手的蓝玫瑰越来越多。毛利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接过一大捧花后忍不住赞叹:“好厉害!”

 

“花很漂亮,谢谢你。”她眉眼弯弯。

 

“不用谢,很巧衬你的裙子,它的荣幸。”

确实很巧,准备玫瑰时想着毛利兰今天的蓝色裙子鬼使神差选了蓝色,没想到能神奇地再次遇到她。

 

“诶”

 

毛利兰拨开几朵花,发现了一张蓝色卡片,是函馆山顶一家观光餐厅的免费券,一个月以内都可以使用。

 

“恭喜这位小姐获得我们送出的惊喜大礼!”主持人比毛利兰本人还要激动,“这位小姐,你满意这个惊喜吗?”

 

“很感谢你们,其实玫瑰已经足够惊喜了,”她拿出蓝色卡片,“听朋友说过,函馆山顶这家餐厅很适合观看落日,本来就想要去,很巧收到了这份礼物。”

 

“哇,不仅玫瑰的颜色和裙子的颜色一样,礼物也正好是想去的地方呢!不愧是我们创造奇迹的魔术师啊。”

 

主持人夸张的语气让黑羽快斗的嘴角非常细微地抽搐了下。

 

毛利兰低头浅浅地弯了弯唇角,抬头时望向黑羽快斗的眼中是全然真诚的赞叹:“是啊,奇迹一样的巧合呢。”

 

火车快速抽离窗外的景色,但由于正经过一片海,天空又是无云的纯净,所以在某些瞬间给人静止的错觉。

 

在那些瞬间,黑羽快斗感觉自己身处一场梦境。在窗外大海与天空的蓝色中,在窗内裙摆与玫瑰的蓝色中,世界被回忆的画面层层叠叠铺盖。

 

他与她曾在飞艇上、火海中、乱石间相拥,也曾在辉煌的灯火前手指相连。

 

那些盛大的安静的,被结界一样的十八岁封印的蛛丝马迹,在此刻复燃。

 

他能清楚地看到,那些火焰在跳着疯狂的舞蹈。

 


Chapter 3 大海的梦

函馆的红砖仓库旁有一片安静的海,毛利兰在海边随便找了处座位发呆。

 

黑羽快斗去了附近的咖啡店买咖啡和甜品当他们的简易下午茶。

 

海风温柔地吹起毛利兰的黑色发尾与蓝色裙摆,不远处海水经过涵洞发出适合助眠的白噪音。

 

一天前她还在东京和园子吃着铜锣烧,微微苦恼新作品缺少灵感。听了好友推荐函馆山顶的日落,也许是一点酒精的作用,临时定了第二天的机票来北海道。

 

也可能不是酒精,而是春天。春天的毛利兰总擅长做各种有点疯狂的事情。

 

疯狂到不像自己。

 

或者说什么是自己呢?

 

在这个问题上毛利兰有时会感到明显的分段性。十八岁以前的人生总是自有逻辑,仿佛目的正是通往那件最终震惊国际的案件真相大白。新一、平次、怪盗基德像是肩负某种少年英雄的使命,让一个童话故事通往屠龙少年战胜龙的happy ending,而她、和叶、园子和其他人也都在故事中起到某些推波助澜的作用。

 

也许是童话作家的职业性过敏,她常常这样解释自己的这类感觉。毕竟萨特也说过人类都惯以叙事的方式来理解人生,自己也许只是由于职业原因过于极端地认为所有人都曾在一个漫长却已经结束的故事中而已。

 

为了证明这是错觉,十八岁以后的毛利兰常常做一些出格的事情,跳出日常的框架,尽管被工藤新一吐槽为无意义的循环论证,她依旧乐此不疲。

 

“那家店没有大福哦”黑羽快斗坐在椅子的另一端,将咖啡放在了他们之间。

 

“诶……没事,JR上吃过午餐,不是很饿。”毛利兰拿起咖啡,“谢谢啦,黑羽君。”

 

黑羽快斗看着一丝失望都不曾流露的毛利兰,想起了当年假扮工藤新一替他解围时,她不问缘由的关心。

 

这是怎样温柔的一个人呢?

 

“骗你的”

他张开手,是装着两个大福的盒子。

 

毛利兰惊喜地接过,是她最喜欢的口味,“那我开动啦。”

 

软糯香甜的味道流连在齿间,毛利兰满足地微微闭上眼。

 

黑羽快斗慌忙扭回头,神色平静地望向远处的海平面,低头喝了口咖啡。

不加糖竟然也品不出一点苦味,这家店真是不行啊。

 

他想起刚刚在毛利兰笔记本上看到的“moki”,好奇问道:“moki是你的笔名吗?”

 

“是的,取父亲和母亲形式的第一个假名凑出来的,当时随意在网上用这个名字写一些睡前童话,后来就没有换了。”

 

“原来兰小姐在写童话啊,”黑羽快斗想了想,“所以《羽毛》是你的作品集吗?”

 

“诶,黑羽君居然知道吗!”毛利兰以为怪盗基德并不属于自己的读者人群。

 

“几年前一个小孩送的生日礼物,后来我偶然发现睡前看可以治疗失眠,”黑羽快斗想起那个小粉丝认出自己时兴奋的表情,也微笑开,“但很惭愧地没有记住作者的名字啊。”

 

“说来,毛利侦探和妃律师都还好吗?”

 

“他们很好,”毛利兰低头笑开,“不过现在应该是毛利律师。”

 

黑羽快斗很快反应过来,表示恭喜以后他意识到还有一个很久未见的人,怀着某种期待又不想直面的复杂心情,终于问了出来,“前不久看到过一次名侦探的新闻,他最近怎么样?”

 

“新一一直很忙,最近的话,”毛利兰想了想,“应该是在美国吧。”

 

黑羽快斗从措辞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毛利兰望着他微微困惑的神情,解释道:“我们很早就分手了。”

 

如果有一面折射黑羽快斗脑海的镜子,毛利兰应该就能在红砖仓库的海边看完一整场浮夸的烟花表演。

 

他没有去问原因,这个世界上的离散总各有原因,爱穷尽因果链去找答案的是侦探,不是魔术师。对他来说,重要的是无法找到原因的那些东西,比如相遇,比如重逢。

 

尽管,或许上帝知道这些的原因,或许世界根本是上帝机关算尽制造相爱这件事情,但在上帝隐身的世界里,他永远要逃避因果链的追捕,逃往那些偶发的美妙的可能性,然后抓住他们。

 

“我其实有点好奇,黑羽君最喜欢《羽毛》中哪一篇呢?”

 

“蜜蜂和燕子的那一篇。”

 

蜜蜂与燕子是一对邻居,被选中成为冒险家,需要历经千辛万苦各自脱离蜂巢与燕群,最后找到了同一棵大树居住。蜜蜂帮燕子蛰走袭击燕窝的麻雀,燕子用羽毛为蜜蜂搭建世界上最柔软的床。

 

“作品集的名字其实就来自这一篇,而不是另一个写天鹅羽毛的故事”毛利兰有点意外这一篇会被选中,“新一当时觉得这一篇很离谱,还说过‘对蜜蜂和燕子来说,离群索居大概率是无法生存的’”她想起当时工藤新一认真的吐槽,忍不住笑出声。

 

“生活已经杀死很多可能了,文学总要保留一点嘛。”

 

“变不可能为可能,就像——”

 

“魔术”

他们异口同声,然后相视而笑。

 

春天的风吹起青年的碎发,抚过他的棱角与轮廓,让他在蔚蓝大海的远景中显得十分遥不可及,就像五年前告别时那个潇洒的纵身一跃,澄澈到不像是归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灵。

 

偏偏此刻,毛利兰在永远神秘不可及的魔术师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一瞬间仿佛时空坍塌,她像是回到了与他擦肩而过的涩谷街头,或是被他以调戏的方式安慰鼓励的急救车旁,或是从背后紧紧抱住他的天空之船。

 

遥远如神明的人,曾经和她十指紧扣,如今与她近在咫尺。

 

真的是,海妖一样的蛊惑力啊,这个人。


Chapter 4 落日的梦

在函馆山顶的观光餐厅里,当黑羽快斗和毛利兰就蜜蜂与燕子的故事聊到那张世界上最柔软的床应该是什么形状时,隔壁桌的客人已经换了两拨。

 

第一拨是一对母女。

小女孩兴致高昂地想要加入讨论,却不得不被母亲按回座位吃完披萨,最后趁着母亲去结账过来说了自己关于燕子羽毛颜色的想象。

“在东京出生的话就是黑色,在京都是绿色,在函馆就是蓝色。”这一设定最终被他们采纳。

 

第二拨是一对情侣。

染着红发的男生与染着紫发的女生在互相喂食的间隙听着他们孜孜不倦地讨论着无聊而没有尽头的话题,最后竟然就蜜蜂到底能不能蛰走麻雀吵了起来。

场面十分具有观赏性,毛利兰决定下个故事就写一对红麻雀与紫麻雀。

 

现在隔壁桌坐着一位老人。

此时夜幕已经快要降临,遗憾的是阴天看不到太阳本身。玻璃窗外的世界浸泡在一种奇异的渐变色中。眼前是望不到边际的蓝天,眼底是平静如毛玻璃的大海,都由澄澈的蓝转入各异的复杂颜色。

 

函馆市所在的岛屿将大海分割成两半,左边与右边似乎有些微的差异。

 

灯开始是某些居民住宅零星亮起的,等到全市路灯点亮的一刹那,蓝天大海复杂的渐变色已经融为了无尽却温柔的黑。

 

黑羽快斗与毛利兰也不知不觉融入了隔壁桌老人的沉默。

 

城市道路中流淌的车辆,仿佛是时间流转的唯一证据。

 

明明处于制高点的上帝视角,他们却都显得好渺小,时刻可以投入眼底万千灯火中的某一盏,时刻可以像浪花泡沫消失于大海,时刻可以被轻易拿捏。

 

毛利兰再次想起被自己归为错觉的那种感觉。

 

“黑羽君会觉得,五年前,一切曾经真的结束了吗?”

 

她说出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含混不明,刚想进一步解释,就看到黑羽快斗惊讶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像是结束,也像是重新开始,或者说是另一种真的开始。”他在思考如何组织语言描述那种复杂的直觉。

 

“我在写故事时,常常会想他们后来会发生什么。”毛利兰完全能够明白黑羽快斗的意思,她不顾逻辑性地说出自己的感受,没理由地笃定他也明白她的意思,“比如燕子与蜜蜂,在我写完故事的最后一个字以后,他们会继续存在于那棵树上吗?”

 

“你应该更好奇,如果存在的话,他们会怎样生活,按照谁的想法,又会不会知道自己生活在一个”黑羽快斗望向毛利兰,“后结局时代?”

 

短暂的沉默以后,他们同时轻松地笑了起来。

长达五年断断续续冒出、无数次被自己熄灭的念头竟然能在另一个人身上照亮。

 

毛利兰将目光投向窗外某一盏路灯,笑意很浅:“我有时候觉得这种想法很荒唐,但是又无法说服自己完全抛弃它。”

 

“佛教有末法时代,尼采有末人时代,”隔壁桌的老人忽然开口,“结局可能发生在任何时刻,所以任何时刻都可能是分界线。分开的或许是旧秩序与新秩序,有道德与无道德,决定论与非决定论。”老人停顿了下,“也或许我们一直都在被上帝决定,不过是上帝在更换人选。”

 

老人说完朝二人微微示意,前去结账离开。

 

黑羽快斗望着老人的背影,“但是,那又怎样呢?”他挑眉,“太阳隐匿的时候也同样存在,但人类还是可以在黑夜无视它。”

 

“对啊,无视它以后自由地逃跑,像燕子和蜜蜂。”毛利兰补充。

 

“黑羽君现在想逃跑吗?”

 

春天的毛利兰时刻都有疯狂的勇气。

而现在她好像找到了另一支疯狂的火把。

 

下山缆车里人很多,车外光影透射在车内的金属质顶部,呈现出扭曲却柔和的流动模样。

 

缆车经过缆线中间的连接部位时抖动了一下,惯性让毛利兰向后倾,撞入黑羽快斗的胸膛。

 

他扶住了她。

 

此刻一片羽毛不知道降落在世界上哪个角落,因为毛利兰清晰地感知到了它的降落。

 

“欢迎来到这里。”黑羽快斗复述了主持人在JR线直播中的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尤其像海妖的咒语,但毛利兰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机关算尽的结局总会被打碎,前途未卜的黑夜总可以流亡。

 

她在暧昧朦胧的缆车光影中微笑。

 

“你也是。”

 

梦境或者后结局时代都不重要。

重要的只是一片羽毛的降落,是一支火把遇到另一支,

是最后的火焰在倾盆大雨里跳疯狂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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